他從小到大,他最怕這些蛇蟲鼠蟻,彆說挨著了,就是看見也得躲得遠遠地。

他的房間向來都有放置驅蟲的草藥,斷然是想不到被窩會突然出現一條這麼個玩意兒,自然是嚇個半死。

可麵對洛明修的控訴,魚九絮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,甚至理直氣壯的回懟:“這就怕了?活該!”

“夠了!”

洛明修緊接著還想說什麼,可魚九絮話音剛落,蘇洛塵便一聲嗬斥,嚇得兩人當場都止住了聲音。

一時間,場上死寂一般沉默,良久,蘇洛塵將一條已經死掉的蛇扔在地上,正是魚九絮拔了毒牙塞進他被子裡的那條。

已經死了,估摸著是碰到了洛明修房裡用來防蛇蟲的藥,加上本來被拔了牙,就算放走,在野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。

蘇洛塵看著她,滿眼皆是怒氣,她不敢再說什麼,不知道為啥,隻要蘇洛塵一盯著她看,就莫名有種壓迫感。

這人明明看著也不凶,相處起來也不凶,怎麼每次到這種時候,她心裡就會有些發顫,真是搞不懂。

良久,他才緩緩開口:“既然不想睡,那就彆睡了,抄經文,一百遍。”

一百遍!!!

這得抄到猴年馬月啊!!!

洛明修一聽這話,似乎還不太服氣,便在一旁幫腔:“對!抄一百遍!看你還敢不敢嚇唬我!”

他剛說完,蘇洛塵眸光一轉,分毫不差的對上他的眸子,洛明修心頭微沉,剛纔說話的氣焰,瞬間被澆滅。

默了半晌,他道:“你去跪祠堂。”

“為什麼?!”

洛明修不解,更加委屈,他不明白,為什麼明明今晚受害者是他,他還要挨罰?

蘇洛塵看著他,沉了沉眸:“如若不是你在客店挑事,今晚之事便不會發生,都該好好反省。”

說罷,蘇洛塵轉頭,眼神無故落在遠處,稍作思索,他遣散的前來看熱鬨的一眾弟子,領著魚九絮朝著大廳的方向過去。

洛明修憤憤不已,可無奈現在有苦說不出,隻能認栽了,心裡暗怪蘇洛塵偏心,明明一樣都是徒弟。

蘇洛塵領著魚九絮快步往大廳的方向過去,不知怎麼的,他好像有點著急。

魚九絮跟在身後,也隻能跟著他加快腳步,走了一會兒,正當魚九絮疑惑時,蘇洛塵忽然道:“一會兒,不許亂說話。”

魚九絮聞聲,先是怔了怔,隨即滿臉迷茫的點了點頭,不太明白蘇洛塵什麼意思,但聽著他嚴肅的口吻,還是先應答了下來。

不多時,兩人還冇走到大廳,站在長廊上,就見不遠處,一抹白衣禦劍而來,定眼一看才知是姚仙瓊。

魚九絮定定的看著,忽然想來自己在林子裡遇見慕容歡合的事情,她看著像是一個人出來的,並冇有其他人跟隨。

也就是說,很大程度上,她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,那姚仙瓊來,應該很可能是來找她的。

思索間,姚仙瓊已經落了地,收了手中的佩劍,蘇洛塵微微頷首:“母親。”

魚九絮站在蘇洛塵身後,也禮貌性的行禮喚了一聲“夫人”,但人家壓根兒就冇瞄過她一眼。

她立在原地,眼神掃了一圈周圍,果然,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:“歡合來這裡了嗎?”

蘇洛塵先是一怔,隨即有些疑惑,緊接著搖了搖頭:“並未。”

聽著蘇洛塵的話,姚仙瓊本就嚴肅的神情更加冷了幾分,她轉頭就要走,絲毫冇注意蘇洛塵身後的魚九絮。

“夫人,我……”魚九絮出聲,想告訴她點什麼,可剛要出口的後半句話,卻又被她一記眼神給瞪了回去。

她打斷魚九絮的話:“我冇有問你,還有,這麼晚了,你還和你師父單獨出入,不懂避嫌二字怎麼寫是不是?”

“……”

聽著她嚴厲苛責的話,魚九絮也嚥下了自己想說的事情,可算是明白了剛纔蘇洛塵要她彆說話的意思了。

真是搞笑,彆說單獨出入了,他們還一張床睡過覺呢,說出來不得氣死她。

思索間,她眉頭微條麼,乖乖的閉了嘴,目送姚仙瓊走遠,她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。

不聽就不聽唄,她還不稀罕說呢,既然那麼喜歡滿山找,那就自己找唄。

“你剛纔想說什麼?”

蘇洛塵突然問道,魚九絮回過神,抬眼對上他已然平靜的眸子,沉默了數秒,才道:“剛纔我去林子裡抓蛇的時候,遇見你那小青梅了。”

講真的,能長這麼大,還這麼單純的,屬實是少見,不知道姚仙瓊讓她修的什麼道,竟能如此純真無邪。

可聞聲,蘇洛塵臉色卻微微有些不自在,他看著她,眼神間有些複雜,“小青梅”這個稱呼,放在彆人嘴裡有種鷹眼怪氣的感覺,但從魚九絮嘴裡說出來,好像就不是那個味道了。

蘇洛塵微微起唇,想解釋什麼,可怎麼解釋呢,又解釋什麼呢?

她也冇有表現出懷疑或者不高興,他不管解釋什麼,似乎都顯得有點奇怪,還有點多餘。

見他遲遲不說話,魚九絮以為他不相信,便立刻解釋道:“真的,我冇騙你,我真的遇到她了,當時她還說要來找你告我的狀來著。”

這下好了,不用告狀了,蘇洛塵已經知道了。

無奈,蘇洛塵歎了口氣,“在什麼地方?”

魚九絮帶著蘇洛塵到了方纔他她們相遇的地方,找了一圈四周,隻剩下那兩顆被魚九絮拔掉的牙,便再無其他。

“有冇有可能她已經回去了?”魚九絮道。

檢視了一圈四周,也確實是冇有半個人影,蘇洛塵也隻當是她回去,便冇再多想,轉頭同魚九絮回了道觀。

日出東方。

魚九絮坐在道觀內,手裡握著筆,一臉生無可戀又麻木的看著門外,還不如讓她去跪祠堂呢,這玩意兒真不是人能夠抄的。

光是看著,她就覺得頭疼,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錯覺,這經文肯定是為了對付她才存在的,好像自己就是那個什麼妖,一看到這經文就渾身不得勁。

巴掌的厚書,才抄了不到四分之一,魚九絮腦子裡就已經有了一萬種想法了,突然覺得,還是死著好,至少不用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。

“不許偷懶。”才停下不到一分鐘,身後就傳來蘇洛塵的聲音,“抄不完不許吃飯。”

“……”就知道恐嚇她。

魚九絮不滿的瞥了瞥嘴,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抄,老規矩,蘇洛塵坐在身後的榻上打坐。

正寫著,魚九絮突然感覺到門前的光亮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。

她下意識抬眼,就見門口站著的,正是徐長留。

不,這哪裡是徐長留啊,這簡直就是救星啊,他一來,就說明又有活兒可以乾了。

他跨進門,卻是神色擔憂的看了魚九絮一眼,冇說什麼,而是直徑走進的內屋。

他進去一會兒,魚九絮的目光也順著他過去,可惜被一層薄薄的屏風給擋住了。